千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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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亿

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那天在王府后门，我遇到的不是她，会怎样？或者，换一个茶商，带着同样顶级的兰雪茶，重复我的每一步，他能拿到那块“天下第一茶”的金字牌匾吗？恐怕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

很多人都以为，我拿到赏赐是因为在万茶大会上，用一句“此茶与兰雪相冲”救了驾。这当然是关键的导火索。没有那杯被我拦下的茶，就没有后面的故事。但把一切归功于一次见义勇为，未免太小看紫禁城里的权衡之术了。救命之恩，可以让你活，却不一定能让你赢。

回看一遍，真正的转机，发生在我向那位“大人物”抱怨进门费的时候。我当时只是个一心卖茶的愣头青，满腹委屈地说了实话：进大门要三千两，过二门得五千两，想夺魁还不知要多少。我以为只是诉苦，没想到，这些数字在她听来，是六王爷中饱私囊的清晰罪证。她绕过王爷，直接把牌匾赐给我这个无名小卒，这根本不是在抬举我，而是在削弱王爷的权威。一个王爷办的盛会，魁首却由她一言而决，这信号还不够明确吗？

这个思路的成立，有一个关键假设：她当时正需要一个契机来敲打六王爷。如果时机不对，比如她正需要拉拢王爷势力，我的那番抱怨，恐怕就不是功劳，而是催命符了。我，古平原，连同我的兰雪茶，恰好成了她最顺手的那枚棋子。名声是给我了，但风险也全推到我身上——苏紫轩那碗能把人送到宁古塔的迷药，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
当然，还有些更微妙的因素。比如我那句“什么时候大清能出一个英国维多利亚那样的女王”，无意中说进了她的心坎里。多数人认为这是阿谀奉承，但也有少数声音提醒，这种话风险极高，说对了是知己，说错了就是妄议朝政，万劫不复。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，只是有感而发。还有“兰雪”这个名字，触动了她身为“兰贵人”时的旧忆。这些私人化的情感，像一阵风，无法预测，却能瞬间改变船的方向。

决定最终结果的，从来不是单一的优点，而是所有因素的叠加。茶要好，这是入场券；人要机灵，这是保命牌；但最关键的是，你要恰好成为那个权力天平上，能让一方分量加重的砝码。

对想做成点事的人来说，有两条提醒：第一，你的产品或能力只是敲门砖，真正要洞察的，是牌桌上其他人真正的需求和他们之间的矛盾。

第二，当一个超出预期的巨大荣誉砸到你头上时，先别高兴，立刻去想，这个荣誉是从谁手里抢来的，那个人，就是你下一个必须面对的麻烦。